"沈氏集团与李氏集团战略合作新闻发布会"的横幅挂在沈氏大厦一楼大厅,各路媒体长枪短炮对准***台。我坐在最后一排,戴着鸭舌帽和口罩,像个不入流的八卦记者。
"顾总,所有准备就绪。"林琛通过耳机汇报,"视频已经植入他们的播放系统。"
我轻轻敲击两下麦克风表示收到。台上,沈念正和李家公子并肩而立。她今天穿了件藕荷色套装,衬得肤色如雪,唇上那抹淡红是唯一的艳色。从我的角度,能看到她左手无名指上已经戴了一枚钻戒——李家动作真快。
"下面请沈总为大家介绍合作细节。"主持人将话筒递给沈念。
她微笑着接过话筒,声音清亮如常,仿佛昨晚那个崩溃的沈念从未存在:"感谢各位媒体朋友。沈氏与李氏的合作将主要集中在新药研发领域,首批注资两亿元..."
我按下手机上的启动键。
***台后方的LED大屏突然闪烁,画面从PPT切换成一段视频——沈念跪在许修母亲墓前,肩膀剧烈抖动,音响里传出她压抑的哭声。镜头拉近,能清晰看到她手中握着一个小音响,正在播放《永恒之秋》。
会场瞬间骚动。沈念僵在原地,手中的话筒掉在地上,发出刺耳的鸣响。
"这是怎么回事?"李家公子厉声质问技术人员,"马上关掉!"
但视频还在继续。现在画面切到沈念在疗养院与许修母亲的对话,她握着那个毫无反应的老妇人的手,泪流满面地说:"苏阿姨,我又梦见修了...他说他不怪我,可我怎么原谅自己..."
"关掉!立刻关掉!"沈念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,但技术人员手忙脚乱却无法控制设备——我早就黑进了他们的系统。
我站起身,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***台。记者们先是疑惑,随即有人认出了我,相机闪光灯立刻如暴雨般袭来。
"顾沉!"沈念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"你干什么!"
我跳上***台,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U盘:"各位媒体朋友,我是顾沉。刚才大家看到的只是片段,这里有完整版——关于沈念**和她已故初恋许修的故事,以及..."
"闭嘴!"沈念扬手要抢U盘,我轻松躲开。
"以及她这些年如何被这段过去折磨。"我直视沈念的眼睛,声音放柔,"念念,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许修的死不是你的错。"
沈念的胸口剧烈起伏,眼中燃着我从未见过的怒火:"你...你跟踪我?**我?现在又当众播放..."
"为了治好你的心病。"我向前一步,台下记者疯狂拍照,"你把自己困在三年前的那场车祸里,拒绝任何人的靠近。甚至连***安排的相亲,你都..."
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我的话。沈念的手掌在我左脸留下**辣的痛感,会场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。
"我们完了。"她一字一顿地说,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,"从今以后,你再靠近我一步,我会让你知道沈家在本市的能量。"
我舔了舔嘴角的血迹,笑了:"终于肯承认我们之间有过什么了?"
沈念的眼神冷得像冰。她转向台下目瞪口呆的记者:"各位,今天的发布会到此结束。刚才播放的内容涉及严重侵权,沈氏集团将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。"
说完,她头也不回地离场,李家公子狠狠瞪我一眼后追了上去。记者们一拥而上,话筒几乎戳到我脸上:
"顾总,您和沈总是什么关系?""这段视频是您**的吗?""您刚才说的许修车祸是怎么回事?"
我推开人群,径直走向出口。脸上的掌印**辣地疼,但比不上胸口那种钝痛——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撕开了沈念的伪装,也亲手葬送了最后一丝可能。
走出沈氏大厦,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。林琛小跑着跟上我:"顾总,董事会那边..."
"按计划进行。"我钻进车里,"陈明已经联络好其他董事了?"
"是的,但..."林琛犹豫了一下,"您确定要这么做?沈**刚才说..."
"她恨我。我知道。"我摇下车窗,让风吹散车内的闷热,"恨比爱更长久,林琛。至少这样,她永远不会忘记我。"
回到家,我径直走向酒柜,取出一瓶高度威士忌。酒精滑过喉咙,像一团火一路烧到胃里。我打开电视,本地新闻已经在报道今天的闹剧:
"...顾氏集团总裁顾沉大闹沈氏发布会,现场播放疑似沈氏集团千金沈念***。有消息称两人存在情感纠葛..."
换台,财经频道正在分析沈氏与李氏的合作前景:"...受今日事件影响,沈氏集团股价盘中暴跌7%,分析师认为..."
我关掉电视,拿起手机。三十七个未接来电,大部分来自公司高层和媒体。我一条都没回,只是点开相册,翻到昨晚**的照片——沈念跪在地上读许修的日记,泪水打湿纸页。
指尖轻轻抚过屏幕中她的脸,我突然觉得无比疲惫。三年了,我像个疯子一样追逐她的影子,却从未真正触碰到她的心。
酒瓶很快空了一半。我摇摇晃晃地走向书房,那里有一面墙贴满了关于沈念的资料——她的作息习惯,饮食偏好,常用的香水品牌,甚至经期规律。我曾以为了解这些就能了解她,现在才明白这不过是可笑的自我安慰。
我开始撕那些纸张,一张接一张,直到手指酸痛。碎片像雪花一样铺满地板,我跪在其中,头痛欲裂。
不知何时睡着的,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。我浑身发烫,喉咙干得像着了火。试图站起来时,一阵眩晕让我直接栽倒在地。
"顾总!"林琛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"天哪,您在发烧!"
我感觉自己被扶到沙发上,冰凉的毛巾贴在额头上。林琛在打电话叫医生,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进我嗡嗡作响的耳朵:"...高烧39.5度...三天没正经吃东西...对,过度疲劳加上酒精..."
"沈念..."我无意识地呢喃,"发布会...她怎么样..."
"别管发布会了!"林琛难得地提高了声音,"您知道您这三天只喝了四杯咖啡吗?为了处理沈氏那个并购案,您..."
"她恨我了..."我打断他,自顾自地说着胡话,"终于...恨比爱难忘..."
家庭医生给我打了退烧针,留下几包药。林琛守在床边,一脸担忧:"顾总,董事会明天要表决陈明的提案,您这样..."
"备车。"我挣扎着坐起来,"我要去个地方。"
"您现在的状态不能出门!"
"青山疗养院。"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"必须今晚去。"
林琛拗不过我,只好扶我上车。路上,**在车窗上,看着窗外流动的灯光,想起第一次见到沈念的场景——科技峰会上,她一个人驳斥了全场所谓专家,眼神锐利得像能切开钻石。那一刻我就知道,这个女人会是我的劫数。
青山疗养院的夜班护士认出了我:"又是您啊,沈**今晚没来。"
"我来看苏女士。"我沙哑地说,"307房。"
护士犹豫了一下:"这个点病人已经休息了..."
我直接递过几张***,她叹了口气放行。
307房一片漆黑,只有走廊的夜灯透进一点微光。许修的母亲躺在床上,呼吸均匀。我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,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录音笔。
"苏阿姨,"我轻声说,明知她不会回应,"我知道您能听懂。这是许修最后那段日子录的钢琴曲,沈念从来没听过。"
我将录音笔放在床头柜上,按下播放键。《永恒之秋》的旋律轻柔地流淌在病房里,不是许修的版本,也不是我的模仿,而是根据他残缺手稿重新编曲的完整版。
当放到最后八小节时,老妇人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。
我屏住呼吸,看着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,消失在白发间。
"他爱她。"我轻声说,"我也是。"
离开疗养院时,我的烧退了些。林琛递来手机:"陈明刚来消息,董事会已经准备好了,明天九点..."
"取消。"我坐进车里,"告诉陈明,计划有变。"
林琛愣住了:"可是您已经投入了那么多..."
"联系周律师,把我名下14.5%的沈氏股份,"我顿了顿,"全部无偿转回沈念名下。"
"什么?!"林琛差点把车开上人行道,"那可是价值近三亿的..."
"照做。"我闭上眼睛,"再准备一份声明,就说今天发布会上的行为是我个人精神状况不稳定所致,向沈念**和公众道歉。"
林琛沉默了很久,最终只说了一个字:"好。"
回到家,我洗了个冷水澡,试图让自己清醒。镜中的男人眼窝深陷,下巴上冒出一片青黑的胡茬,左脸还留着沈念的掌印。
我轻轻触碰那个已经泛青的痕迹,笑了。这一巴掌,终于把我打醒了。
躺在床上,我打开手机相册,选中所有沈念的照片——**的,截图的,公开场合的,私下的。一共三千七百四十五张,代表着我追逐她的一千多个日夜。
按下删除键时,手指有一秒的犹豫。然后我想起她今天看我的眼神,那种混合着厌恶、愤怒和...也许是怜悯的情绪。
照片一张接一张消失,就像从未存在过。
手机突然震动,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:"为什么是青山疗养院?——S"
我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,最终没有回复。让她猜吧,就像我这些年一样。
窗外,一轮满月高悬。我忽然想起许修日记里的那句话:"这是我最后能给你的礼物。"
现在,我也给出了我的。